第3章 文明与生命(三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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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十六章:

   能在奥兰星活下来的,往往是不怕死的,能在奥兰星身居高位的,又往往是惜命的。一战过后,我们不只是收获了满地尸体,还生擒了不少俘虏。这里面必然有一些是领主一级的人上人,但扒光了谁也不承认。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所谓的,领主的命并不比普通俘虏更重要。

   我们的应对策略很简单,愿意投降的,随机抓阄,有一半的几率会被杀死,另一半在脑门上刺字,以后战场相见,格杀勿论。愿意加入的,慎重考察,合适就编入军队,不合适也能以普通民众的身份安居乐业。既不投降又不加入的,包围起来,任其自生自灭。

   很快,就有憋不住的领主来谈条件了。他们既不想当兵,也不想当平民,还怕被宰掉或饿死,就连脑门刺字也未必能接受。

   我们的答复是,不接受任何以屠杀人民为代价的条件。实际上,能满足这一条,还有足够价值的条件也就俩了,一个是直接交出城堡,另一个是不再阻碍人员向奥联流通

   前者简直是在要领主的命,后者虽然也很要命,但起码也能维持基本生活。

   最后有三个领主答应了后者,有一个领主直接交出了城堡,要求来首都生活。或许还有更积极的领主,但他们早已死于攻城或者是营啸了。

   面对着墙上的地图,我习惯性来回踱步,或许这是世界上最规则的地图了,没有任何山川地貌,只有平坦而又一望无际的骨灰荒漠。政权的根基在于城堡,城堡的基础是民众,或者说粮食。在漫长的时代里,不知是有一个统一的大帝国,还是许多政权不约而同,把城堡的选址设计成了这般格局——两座城堡之间的距离大致都是三十公里,三座不在同一直线上的相邻城堡,都能组成一个正三角形。

   在我们能够认知到的范围内,这种恐怖的三角形网罗了每一寸土地,吸吮着城堡以外每一个人的鲜血。

   当天晚上,我们开了一场小小的庆功会,庆祝我们的新生政权在敌人的围剿中坚持了下来,还越战越勇,对敌人进行了有效反击。

   这同时是一场决定未来基本方针的研讨会,我们是就此见好就收,经营这一亩三分地,还是趁势一鼓作气,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?

   对于一个政权来说,第一代领导人往往是最能成事的,一个国家的基本架构和领土领土范围在这一代就必须确定下来。但如果太过超前,把几代人的任务挤压到一代人肩上,则也不排除二世而亡的可能性。

   可如果我们是开启了一个新时代,那即使我们的政权本身会土崩瓦解,世界也会因为我们曾经来过而彻底改变。

  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,首先要面对的,是一个自我认同的问题。你是人类?是奥兰星人?还是奥兰人民联盟的人?

   “准备尽可能多的人皮纸,我们要开始干一番大事业了。”

   第十七章:

   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,在军事层面,城堡就是一个很难绕过去的矛盾。

   与刻板印象不同,城堡的防御能力固然很强大,其进攻能力同样也不可小觑。以城堡为依托,步步为营,进退自如。城堡唯一的劣势,只是不能自由移动罢了。

   我们想要扩张,就不得不拿下当地的城堡,可城堡的坚韧性已经在不久前的守城战役中显露无疑。我们试图绕过城堡,可如果不进行那场攻城战役,必然会遭到敌人城堡内外的两面夹击。

   单纯的军事手段我们是消耗不起的,四面树敌,反倒有可能让我们先一步完蛋。更何况,除了直接武力进攻之外,我们还是有其他办法来达到目的的。

   “你们几个人作为一级下线,直接对我负责。先从国内发展二级下线,再让这些下线前往周边国家,发展三级下线,让这些三级下线私下宣传我们的思想,必要时发展四级下线,但不要让人抓住把柄,杜绝跨级联系,懂吗?”

   安排完这些,对外的事情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。至于国内,政府与人民关系只有税收和治安,最多外带一些思想宣传,指望编户齐民,今天刚给上户口,明天就落入他人口了,完全不具备可实施性。

   目前真正有能力且有必要处理的,就是奥联的上层权利结构了。

   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未成年少女,十几个给人干保安,后来参加政变的壮男,再加上我,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中心了。再往下的治理体系,则基本继承了原来的领主管辖体制,甚至连人员都有部分重合。

   在创业初期,这种模式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内部矛盾,可随着时间发展,领土迅速扩张,这种组织形式就过于粗陋了,甚至会成为未来国家解体的祸根。

   奥联人民联盟,人民可以分为三部分,民众,军队和官员。民众生活困苦,朝不保夕,我们只能为其提供一个安全秩序的环境。军队令行禁止,负责军事和治安,但权力被严格限制。官员则已经吸收了太多负面因素,亟待改革了。

   不同于军队的招募军功晋升体制,官僚系统是不对民众开放的,现在这种局面应该改一改了。

   首先是进行两次选拔考试,第一次要求中下层在职的官员参加,通过了加薪水,通不过就地解职,与民众无异。第二次普通民众可以选择报名参加,择优录取,被录取者担任公职,落榜者处死,遗体收归国有。

   这必然会造成大量的人才牺牲,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毕竟饿死也是死,还不如来搏一搏吃公家饭。至少考试期间是管饭的嘛。

   公职人员任期三年,三年期满要么主动辞职,要么参加晋升考试,晋升考试也是一样,考上当官,考不上处死。

   这并不公平,然而公平往往要为秩序和稳定做牺牲。

   第十八章:

   至于上层改革,目前来说还是相对容易的,因为发展太快,国家虽然空前强大,开国功臣们也来不及培植私人势力,无论是杯酒释兵权,还是兔死狗烹,现在都是最好的时机。

   具体来说就是,给孩子办一场规模很小,但规格很高的周岁宴。

   宴会上再次重申了奥这个孩子是大家共同的骨肉,流淌着在场所有人的鲜血。之后话锋一转,为了保证奥的健康成长,无论以后生育多少子女,奥都是大家遗产的唯一继承人。

   随着国家的不断壮大,许多创始者的能力已经难以胜任治国理政的任务,要求大家逐步退居二线,把机会让给年轻人,国家会保证功臣的生活标准,使其颐养天年。

   由于军权早就完全掌握在了我的手中,这场宴会最后倒也没有不欢而散。

   解决完这些老同志,对新人的要求也不能放松。尽管以考试的方式选拔上来的新人文化素养肯定在线,但不能保证他们的心性志向都与建国之初的宗旨契合。这一点主要办法还是靠教育,从旧文明扔过来的罪犯已经没有太多教育的可能性了,国家的真正希望在于奥兰土生土长新一代。

   在新一代成长起来之前,真正的大权几乎全被我一人操控。这归根结底还是一种人治,但我们暂时也没有一部行之有效的法律来代替。

   我只能把兰推到台前,让她去做名义上的国家元首,积累声望,发展根基,以待来日亲政。在制度建设方面,采取民主集中制为基本原则,划分好权力关系,防止人亡政息。编纂一套切合实际的法典,为未来搭好框架。

   再往后,就要依靠后人的智慧了。

   用兵之道,讲究奇正相合,治国理政亦是如此。在对官方机构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同时,我们也需要一种“非官方”的力量,来进行一些更加激进的尝试。

   譬如,大规模主动施舍自己的肉体,来填饱其他人的肚子。

   奥联禁止暴力杀人,但解决不了人需要吃人才能存活的根本问题。为了维持秩序,我们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来维护治安,最大的效果也仅仅是让人闭目待死,或者由官方给他来个痛快。

   这种痛苦,悲惨的气氛,是不利于文明发展的。我们需要一种更加积极,更具奉献精神的思想来引领时代。

   其实这种思想在奥联的民众里早已有了一些痕迹,但为了尽快出成果,我们可以适当把一些成熟的思想,引进过来。

   在旧文明中,恰好有这么一种小众思想,名字还挺诗意——秀色。

   所谓秀色,简单来说就是人吃人。在连死刑都被废止的旧文明中,这些极度重口的癖好自然是人人喊打,可在贫瘠至此的奥兰星,秀色就显得合理乃至正当。

   当然了,为了适应奥兰的实际情况,对于这种思想还是应该加以改进,旧文明的秀色,主流是把女人当做牲畜,进行奸淫宰杀,圈子里甚至还会把人分成屠夫和肉畜。

   这些思想如果照搬过来,最高兴的恐怕是那些昏淫无度的领主。

   适合奥联基本国情的秀色,应该是这样的:

   1.每个人都以人肉为生,每个人也都应当奉献自己的肉体。

   2.人可以失去生命,但不能失去尊严,可以追求性欲,但不能沦为“欲望的奴隶”。

   3.人与人相互平等,严禁奴隶主人那一套。

   4.由于被流放至此的主要是男性,所以推广男性秀色文化,哪怕成为不了主流,至少也要让大多数人认可接受。

   按照这些基本原则,由一些暗地里领着政府工资的非政府组织去宣传,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。

   具体表现形式就是,主动申请官方处决的人多了起来,而且还要求刑前性爱。

   对此,我们很乐意雇佣更多女性和基佬,来满足民众的多元化需求。

   这些思想通过直接或间接途径,也对周边国家产生了一定影响,但因为毕竟不是我们的领土,思想在传播过程中也走了样,宗教化,庸俗化,歧视化,攀比化,种种恶行,不一而足。

   某种程度上,这也沦为了领主们维护统治,麻痹人民的工具。人民是很好麻痹的,尤其是在绝望的时候……

   第十九章:

  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,规划心中的建筑无疑是最美妙的体验,但如果把设计师抓去工地,让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工人的吃喝拉撒,上到钢筋顶层架构,下到混凝土搅拌标准,都要操心督促的话,这个设计师也就离崩溃不远了。

   度过了奥联最危险的岁月,我之后的生活也如工地上的设计师一般枯燥乏味。二十多年,许多熟悉的面孔不是衰老,就是已经变成了大便,真可谓是沧海桑田。

   二十多年里,奥联如同一粒火种,点燃了整颗奥兰星,尽管我们的实际掌控范围不过百余城,受到我们影响,开始模仿我们,攻伐天下的政权却层出不穷,大有天翻地覆之势。

   闲暇时,我更喜欢做的不是关心眼前一隅,而是以精神领袖的名义,发动信仰我的孩子们,去颠覆别家政权。

   尽管我已经卸下了包括军权在内的多种重任,可重大决策在兰批准之前,这些新面孔都要先问过我的意见。或许是因为,他们掌握的是权力,我掌握的是民心吧。

   “先生,出去走走吧。”年近四十的兰已经能够处理大多数政务,整个国家基本上也是她在打理,以至于皱纹过早爬上了她的脸颊,某种意义上,这是阅历和智慧的象征—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活到长皱纹的年纪,更何况是奥兰土著。

   “放心吧,我一天天这么闲,什么时候不能走啊。倒是你,怎么有空放下国家大事,跑来看我了?”我从皮椅上站起来,尽管已经有些驼背,但还是比兰高了半头。

   “我想……下个月就是建国二十五周年,应该准备一些庆祝活动了。”兰的声音突然恢复了在国会那样的威严决绝,“我想被用来升旗!”

   “嗯……不错的想法!”

   “您答应了?”

   “我不答应有用吗?你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,如果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,又怎么去为百万人的生死做决定呢?”

   “我以为……您会拦我一下。”

   “拦着秀色同盟会的名誉总理以身殉道,怕是你的属下能生吃了我吧。”

   “您不用再敲打我了。”兰整理了一下仪表,“您是奥联的缔造者,又是全球人民的精神领袖,一举一动都要照顾人民的感受,而我只是奥联政府的首脑,一切行动都是为了维护本政府的统治,哪怕我们私下里关系再好,政治立场也会让我们不得不相互斗争,我跟您斗了二十年,累了。”

   “难得你还会说累,当初夺我权的时候,可是拍着胸脯说你能比我做到更好的。”

   “这并不矛盾,我确实让奥联的国土面积扩大了近十倍,几乎全体国民都有一口肉吃,我整顿吏治,杀了那么多人,政府不但没有崩溃,反倒越来越高效了,这一点,我问心无愧。”

   “好好好,我完全赞同。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身后事呢?”

   “……让奥来接班吧,他是我儿子,也是您亲手带大的学生,他有能力把这个国家带好。”

   “嗯,举贤不避亲,倒也坦荡。”

   第二十章:

   政治就是这种角色扮演游戏,每个人都是某个势力的一副面具,这副面具的最大意义就是反映面具背后的喜怒哀乐,至于面具本身的情绪,没人会在意。

   知道这件事之后,最先跑过来表达反对意见的是奥,再怎么着,一个儿子也不会坐视自己的母亲去死。我很确定这个臭小子没有我的基因,但不得不说,他在举止之间,还颇有我当年的神韵。

   最终这件事还是推行了下去,一半是我的默许,一半是兰的积极运作,一个铁血总理内定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任总理,自然会招致众人反对,但如果铁血总理立刻去死,换一个毛头小子上去,在许多人眼中就是可以接受乃至大赚特赚的事情。

   某种意义上,兰也是在为自己的孩子铺路,她的狠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对孩子的保护欲。

   意识到事情已成定局,奥也不再挣扎,他学着母亲的样子,去拉拢自己的势力,尽可能继承母亲的政治遗产。

   我没说什么,只是增加了户外活动的频率,尽可能去享受唯一取之不竭的阳光。

   文字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有弹性的东西,二十年的沧海桑田,可以压缩成几句话,半个月的鸡毛蒜皮,也可以写成百万巨著。

   这半个月,最忙碌的应该是奥,最轻松的应该是兰,最里外不是人的,应该是我。

   至少首都附近的流言,已经把我塑造成了逼死总理,挟持幼子,权欲滔天的大魔头了。

   下场去辩解自然是跌份的,把人抓起来更是越描越黑,只能让时间和历史来帮我证明清白了。

   尽管奥联并未采用选举制,我和兰都有各自的受众。我一个老不死的,反而更受年轻人和新生代的欢迎,兰才不到四十岁,最大的群众基础却是从旧文明过来的中老年。

   纯从人数而言,她的支持者是要多于我的,但得益于特殊的选官制度,我的支持者往往身居高位,即使不在政府任职,也是各种境外势力的领军人物。更离谱的是,站在个人角度,她是精英主义者,我则更偏向平民。

   政治,既是妥协的艺术,又是矛盾的集合。

   夜里,奥向我请教治国理政的技巧,我反问他,打算如何治理这个国家。

   他掏出一张人皮纸,上面写着母亲为他规划的未来三十年国策大纲:

   1.暂停对外国秀色组织的资助,把资源用于改善国内民生,缓和矛盾。

   2.推动资源货币化,以牙齿作为一般等价物,改革分配制度,发展经济。

   3.打击国内的非政府组织,或使其远离群众,以防民变。

   4.改革军队,增加职业士兵比例,确保军权集中于政府首脑。

   5.裁撤冗官,发展人民自治,减少官民直接接触。

   6.修订法律,推进法治建设,逐步放开对计划外的人肉买卖限制。

   这确实兰的做事风格,事实上,上面的很多条目她已经在做了。即使我能阻止这些政策的实施,也阻止不了政策背后利益集团的鲸吞蚕食,才二十年啊,我无话可说。

   第二十一章:

   反复确认之后,我只能劝奥不要操之过急,学会团结多数人,必要的时候,认错也无妨,再细致的技巧,他的母亲比我懂得更多了。

   一宿没睡,我终于下定了决心,利用仅剩的权威把命令下达给各国秀色支部,剩下的就看历史把奥兰带向何处了。

   越是在这种时候,我反而越加平静,甚至可以说,这是我人生当中最坦然的一段时光。破天荒地,我叫来了排练多年的姑娘们,让她们为我表演那种一生只能演一次的剧目。

   六个姑娘站成一圈,伴着灵动的音乐,左手握在一起,右手舒展,逆时针跑动,跳出轻盈的舞步。转到一定程度,姑娘们四散开来,跪坐在地如同蜷缩的胚胎,脆弱,但蕴含着勃勃生机。

   一个姑娘站起来,其他姑娘则围着她跪成一圈。中间的姑娘掏出一把匕首,猛然刺向自己的小腹,拽出血淋淋的肠子,坐在中央。

   其他姑娘排成一队,一人拽住一段肠子,围着中间的姑娘顺时针转圈,一直转到肠子掏光,完全缠住了这个姑娘。

   音乐在这时也变得伤感凝重起来,活着的姑娘们面面相觑,似乎在商量着什么,最终达成一致,放下肠子又逆时针转了回来。

   五个姑娘站成一圈,一人掏出一把匕首,对着中间的姑娘一通劈砍,砍断了缠住她的肠子,也砍烂了姑娘的肢体。

   这时,音乐又激昂起来,气氛变得悲凉而又雄壮。姑娘们再次左手握在一起转圈,右手高高扬起,又深深刺进前一个姑娘的喉咙,姑娘们倒在地上,身躯摆成五角星的形状,脑袋紧紧挨在一起。

   舞蹈至此戛然而止,音乐却以咏叹调,轻柔却又坚定地演奏了下去。

   良久,我叫来处理舞台的人:“你们不是一直嚷嚷着我死后不能吃,必须塑化供人民瞻仰吗?把这六个姑娘塑化好,留给人民吧……”

   按照惯例,每年国庆之前,我应该去全国各地巡视一圈,今年也不例外。

   尽管发展了二十多年,我们的生产力依然没有本质性提高,具体表现就是我还得坐轿子出行。其实我很反感这种被人抬起来的感觉,这种出行方式也在极度强调公平的奥联受到了很大诟病,但没办法,指望一个老不死的自己走着巡视全国,对于陪同人员恐怕是更大的折磨。

   领导人出巡,是一项劳民伤财的活动,亲信军队护送,沿途官员接待,危险行程排查,这里面随便一项花费,都远比这轿子多得多。但这又是必要的,因为这是在当前条件下为数不多可以震慑地方的手段了。

   执行计划,开始出巡!

   第二十二章:

   坐在封闭式的轿子里,可以隔绝大部分暗杀手段,哪怕用大弹弓往这里砸人头,等闲三五下也是无伤大雅的。

   这是有实践经验做支撑的,过去的二十年,大大小小的刺杀我经历过三十多次,有投毒的,有色诱的,有远攻的,有近取的,不一而足。在有限的条件里想出这么些花活儿,也算是难为他们了,出于仁义,只判处刺客斩首示众。

   巡视的第一站,是奥联的第二首都,也是全球秀色的圣地——多利赛特城。

   老实说,我觉得这名儿起得贼烂,纯粹就是音译了一下旧文明里的秀色词汇,但都叫了十多年了,也就随他去吧。

   与其他城市不同,多利赛特城几乎是不设防的,来来往往的各国民众把这座城市挤得水泄不通,只能把交流功能搬往城外,最后城墙外面的建筑反倒比城堡本身还要繁华了。

   等我到达时,已经是次日清晨,日夜赶路并不太影响轿子里的睡眠,只是苦了送行的首都官员,跟着我走了一宿。

   多利赛特城的负责人在旧文明中是一名公职人员,来到这里也很能干,每天来这里寻死的人络绎不绝,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
   只可惜在三年一轮的晋升考试,他没能跨出最后的一步,进入中央,只好在国庆之前接受处决,把位置留给新人了。

   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,我进入城堡的时候,正赶上新老负责人交接的程序。

   新负责人是一名在奥兰出生的新生代女孩,从小接受本土教育,对秀色的拥护甚至比我还要强烈。

   她亲自给予老负责人性安慰,帮对方克服对死亡的抗拒,等到老负责人射精的一刹那,骨刀切断了他的颈椎,并很快锯开了他的脖颈,让这位兢兢业业的男人履历画上了圆满的句号。

   从她的身上,我看到了兰的影子。

   例行的寒暄询问过后,就是在城堡内大快朵颐。因为杀人如麻,所以多利赛特城的人肉烹饪手艺倒也首屈一指,许多厨师都在国外那些领主的府邸找到了不错的工作。

   吃饱喝足之后,最重要的就是勘察城外的人肉市场。最值得称道的是,在如此落后的世界,竟然也出现了细致的生产分工和成熟的产业链。

   市场入口,首先是身份认证部门,普通人可以直接进去,将要接受处决的人则必须脱掉衣物,去掉所有随身物品,领一张扣上戳子的人皮,去市场上寻找合适的处决渠道。

   进入市场,最前排的就是各种处决摊位,斩首的,绞刑的,割喉的,溺毙的,活像是一个修罗场。但还有一些需要开膛破腹的处决方式,以及对尸体的后续处理,都被搬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,倒不是怕吓到人,主要是内脏的味道着实难以接受。

   在其他城市,这些杀人工作都是官方专营的,但因为多利赛特城的流量实在太大,且外国人几乎占了一半,官方就只负责签发处决证明了。

   再往前走,能够见到的就只有失去生命的肉了,吊在钩子上的,摆在案板上的,完整的尸体,剁碎的肉块,极大增强了人民群众的接受能力。

   队伍走到这里时,正赶上有一个摊位图省事,在闹市区给无头尸体开膛,弄得臭气哄哄,被治安官抓了起来,按照法律,怕是摊主也得被拉去开膛了。

   我们的法律十分严苛,毕竟死刑是为了其他人的生活。对于这些做生意的人,我们的法律尤为严苛,以免人们都想通过投机倒把过日子。

   越过臭气哄哄的摊位,再往前走就是一些精加工的人体制品。人皮人骨人油,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利用。

   考虑到接下来的路程难免会有些无聊,我买了一支骨笛,三个骨骰,一张人皮棋盘和足够的牙雕棋子。

   对平民百姓来说,这算是比较奢侈的购物,但仍在可接受范围内。也只有在这种相对和平的环境下,才能有战争和生存之外的东西被制造出来。

   第二十三章:

   下一站,我临时改变了计划,决定先去近卫城看看。这是一座保护京畿要地的咽喉城市,大量军队驻扎于此,厉兵秣马,时刻准备着为祖国尽忠。

   至少我检阅部队的时候,指挥官是这么跟我说的。

   实际上的近卫城,是一座以军事为中心,高度效率化的战争机器。军人也是人,同样需要吃肉过日子,但军饷的供应却不能采用常规手段。一来,军队不可能像老百姓那样饿死一个吃一个,这样会严重削弱军队战斗力;二来,奥联的军人也不能像旧军队那样掳掠百姓,必须保持与人民的和睦关系。

   几番权衡,不断实践之下,最终形成了这样一种生态环境。军人安心训练,每天管饱,军饷则由驻扎地的政府筹措。当地的税收也跟普通城市不同,并非是人死了才去征收遗体。而是允许一定量的民众进城居住,供给食物,安置住所,但每天都要按照军饷和市民生活所需,对城内住所随机点名,点到就拉出来处决,充当军粮和第二天分配的食物。点名结束后,活下来的人可以领到食物,按照个人意愿决定是否继续住下去,同时按照缺额,引进一部分新人进城,继续考验命运。

   理论上,在城里住的时间越长,越容易被选中,但城内的生活实在是太安逸稳定,且许多人都抱着侥幸心理,觉得自己下一次还是不会被选中,最后被拖出去时,哭闹不绝,也无济于事。

   我曾经犹豫过,要不要把这种制度推广到全国,但考虑到这可能会让新生的文明沾染上赌徒心态,最终还是作罢,只允许在军队驻地少量施行。

   因为是临时赶来,地方长官也来不及隆重接待,只能请我在指挥所暂住一宿,第二天为了凸显对领导人的重视,请我来随机抽选城内居民的死或生。

   我是不喜欢做这种工作的,但总得有人去做,我做了或许还能有点政治象征意义,终究也是没有推脱。

   根据经验,平均一个人身上的肉,可以养活三十个人一整天。军人和公职人员在这座城里大约占三分之一,他们是不参与抽签的,所以剩下的三分之二的平民被平均分配进了二十个管制区,每天早上从这二十个区里随机挑一个,杀掉里面的所有平民,就是这座城市要做的第一件事。

   凌晨时分,宵禁尚未结束,所有居民都被关在各自的管制区,等待命运的安排在各区代表的监督下,我随机摸出一个刻着14的牙齿,十四区的民众就被包围了起来等待屠戮处决。十四区的代表则当着我的面,被挂上了广场的旗杆。

   近卫城每天都有新鲜的国旗可以悬挂,倒是比首都还要气派了。

   为了节省时间,十四区的其他人是以掉脑袋的方式接受处决的。被肢解的肉块一部分送往军营,一部分则分给了其他区的平民,他们都松了一口气,庆幸自己又活过一天。

   这边刚把人拉出来砍了,城门那边就会放进同样数量的人住进十四区。得亏是由政府强制安排,要不然怕是没人愿意住刚死过人的晦气区域。

   即使所有区域都一样晦气,人民也总是倾向于在被命运选择时扎堆在一起。或许以后条件允许,可以直接每人发一个凭证,按证处决吧。

   第二十四章:

   临时起意的检阅一定程度上打乱了计划的行程,为了赶上进度,我们在中午出发,试图用一昼夜的时间赶到下一个目的地。

   然而,历史一次次证明,急功冒进往往是要出岔子的。

   黄昏时刻,我们到达了城市的边界,一栋用骨棒砌成的小屋子。在几十年前,这种建筑广泛存在于领主的边疆,承担着海关与边防的双重责任——尽管奥兰星并没有海。

   现如今,大部分这种建筑都被拆除用于改善民众生活,少量留存的,也仅承担驿站和路标的作用。

   因为是抄近道,且提前没有任何通知,这里并没有为迎接领导人作出任何准备。许多饥饿的民众走到这里,试图讨到一点救济,但每天的救济额只有那么一点,且主要在城堡发放,所有大部分人都是哭丧着脸,继续朝城堡前进,试图用一夜的奔波,换取明早最靠前的排队名额。

   我本想施舍一二,但考虑到一旦这么做就会被一群人拦住去路,只得作罢。即使是最高统治者,也救不了所有人。

   在驿站里稍事休息,吃一顿不算丰盛,但分量管够的晚饭,我们再次踏上了旅途。没有灯光的夜是漆黑寂寥的,点点繁星虽挂满了天空,却只能照亮它们自己。

   坐了一天的轿子,纵使于心无愧,也经不住腰酸背痛。趁着夜色,我提出要下来走走,护卫队长坚决反对,但我还是以加官进爵为许诺,换来了片刻的自由。

   然而,自由并不是没有代价的,在外面撒泡尿的功夫,一支精心磨制的骨箭就射了过来,若非随身穿着骨甲,怕是今晚就要交待在这里了。

   拽下断在甲缝里的箭头,立刻躲进轿子里,听着外面噼里啪啦打了足足十几分钟,最终掀开轿帘子的还是自己人,我就知道了这场对决的结果了。

   或许护卫队长应该更坚持原则一点的,如果他按住了让我不下轿,或许这起刺杀就不会产生,即便产生,也能让他应对更加从容,而非送了性命。

   因为是夜里,护卫队的第一任务是保卫我的安全,所以也没抓到任何活口。为了尽快离开是非之地,我们决定加速赶路,护卫队长一职暂由副队长担任,原来的队长带是带不走了,吃也来不及,只能把他的脑袋割下来,放在我的轿子夹层里,等着哪天妥善安葬了。

   第二天早上,我们到达了预定的一座城市,进城之前,管理员就邀功一般,押着一个年轻人跑到我的面前,这是昨天刺杀我的人之一。

   他们的组织者昨晚已经被当场格杀,是个中年瘸子。

   我决定放了这个年轻人,毕竟这次我有了做决定的权力。

   匆匆忙忙,我们的队伍进了城。这座城实在是太普通了,与其说是检阅目的地,不如说是检阅过程中的补给站。但也正因为它是普通的,所以能够代表奥联,因为奥联最广大的群众基础,归根结底还是普通人。

  

  原始地址:https://www.pixiv.net/novel/show.php?id=10017019

  或者:https://www.pixiv.net/novel/series/10017019

  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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